《引诱(志怪1v1 h)》 第一章春梦泄身 柳文娣最近总梦见一名男子。 那男子模样年轻,生了双多情狐狸眼,总是直勾勾又幽怨的望着她。 她在梦中身不能动,任那男子翻来覆去的压着黏着,如同交颈缠绵的鹅,行尽肌肤之亲,那种滋味……每每回想起来,都叫人脚趾止不住颤抖蜷缩,哪里是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受得了的? 这样一连数日下来,再加上筹备婚事,原本白嫩秀美的姑娘整个人都消减了不少,就连绣喜帕时都能打起瞌睡来,还扎破了好几回手指,大姐柳招弟见状拧眉忍不住斥她,“你这样不仔细,以后嫁过去像什么样子!” 柳文娣讷讷地含住手指,秀眉微蹙,睫毛仍旧垂着。 “……咦?我瞧二姐姐最近好像漂亮了不少?”四妹柳盼弟忽然好奇的盯着她看,柳招弟闻言也蹙眉看了过来。 柳文娣最近虽然清瘦了些,面色却十分红润,连脸上的婴儿肥也不见了,五官看着更是精致了不少,尤其是眉眼之间,水波漾漾,眉目含情,好似一朵含苞初放的春花。 不像未出阁的姑娘,倒像是…… “新婚小娘子!”柳盼弟笑嘻嘻地举起镜子说:“二姐姐真像刚过门的王二媳妇儿!” 柳文娣不明所以的看向镜子,见到镜中面色红润的少女,忽然一愣,瞬间白了脸。 “休要胡说!”柳招弟脸色一变,厉声低斥,“柳盼弟,你提那晦气的人干甚?我看你是想吃娘的竹板子了!” “哪里晦气啦?不就是生前被狐狸精搞大了肚子吗,我还见过那狐狸精呢!” 柳盼弟瞪圆了眼珠,不服气的开口,“他比我们这儿的人都要好看多了,不信你问二姐姐,二姐姐也……唔!” 柳招弟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声音尖利的怒斥道:“当真是嘴没个把门的!那种淫妇你也拿来和你二姐姐比?今日我非要替娘教训你不可!” “……唔!” 柳文娣脸色愈来愈白,瞳孔深处划过一抹惊颤,连绣花针扎破指尖也没有反应,是啊……她怎会忘了? 就是从那天以后,她才开始做梦。 梦中那男子……分明和害死王二媳妇的那只男狐狸精长得一模一样! 柳文娣咬破了下唇,猛地站起身,急匆匆地穿上绣鞋。 教训完柳盼弟,又见她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柳招弟脸色更沉,“你要去哪?后日就是你和刘文富大婚,今日不宜见客!” 柳文娣咬着唇,支吾道:“我……我不见客,就去娘那里看看,马上回来!” 说完不顾身后柳招弟的呼喊,就急匆匆地跑出了院子,直奔村外的乞雨观。 此事还要从一个月前讲起—— 村里的王二媳妇儿死了。 尸体被人扒光衣服,扔进了河里,听说是被山上的狐狸精吸干了精气,死前肚子里还揣着孩子。 村里的人都说,只有不守妇道的女子才会被狐狸精蛊惑,她说不定就是被狐狸精搞大了肚子! 可也有人不信,比如柳文娣的三妹,柳宦俤听后只是冷笑,“一个个说的煞有其事,好像真有谁见过那狐狸精似的!” 正低头咬馒头的柳文娣动作一僵。 她见过。 刘家屯内确实藏了一只狐狸精。 而且,她怕是……已经被那男狐狸精给缠上了。 好在沿着刘家屯村口朝东北方向走,约莫两里地处有一座乞雨观。 观中原本供奉的是雨师神,位列西方白虎七宿之中的第五宿,但由于一直没什么香火,前两年地主刘家决定改供三清,还特意请人打了三清像。只是运送那天,一个佃农意外脚滑,摔了石像脑袋,刘家人觉得不吉利,就放弃了改供一事,乞雨观也彻底荒废了。 直到不久前,乞雨观新来了位风水先生,据说此人颇有些道行,不仅一句话就点出了刘家祖祠的风水问题,还解决了刘老大多年无子的毛病。 只可惜刘老大媳妇福薄,生产时难产,大人和孩子最后都没保住。据说还是受风水先生的指点,刘家想重新讨个好生养的儿媳,这才有了如今刘柳两家的这桩亲事。 而后日,就是她和刘文富的大婚之日。 柳文娣冒雨跑进乞雨观,芙蓉色裙摆被泥水沾湿,她喘着气急急拦下了一个小道士,“……小师傅,清微道长在这儿吗?” 小道士打量着瞧了她一眼,答:“师傅昨日就出去了,十二日后方归。” 柳文娣咬了咬唇,雨滴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滚落,捏紧裙摆的手指止不住地发抖,小道士见状转了转眼珠,带她去避雨。 二人进了主殿,小道士走到雨师像旁点上了沉香,不动声色问道:“女施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若不介意,可先与我说,之后我帮你转达师傅。” 柳文娣霎时红了眼眶,犹犹豫豫了半响,才支吾的讲述了个大概。 小道士听后若有所思,“你是说,梦里有一只狐狸精缠上了你,所以想来求一记平安符?” 她脸颊通红,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小道士想了想开口,“这倒是不难,只是平安符的话,我也可以给你画。只不过,还是要等师傅回来,才能看得出是否有妖邪作祟。” 柳文娣犹豫的点了点头,小声道:“此事,还要拜托小师傅替我保密……” “你放心。” 临走前,柳文娣放心不下,又问他若是邪祟,这符能否保自己平安。 小道士答若是寻常邪祟,这符自然能保她清梦,若是不灵,就只有师傅的降妖符能保她平安了,如若她需要,带上香火钱,十日后再来。 回去后,柳文娣将小道士给的平安符塞进小衣里,捂在胸口上,竟果真做了一夜好梦。 只是第二日,她就又梦见了他。 月色下的池塘泛着粼粼波光,池水没过了线条优美的人鱼线,肩宽窄腰的长发青年慢条斯理的在池中为自己梳洗,忽然,他似是察觉了什么,扯过长袍披在肩上,敏锐的回眸望来。 狭长的狐眸精准无比的锁定在她身上,在看见她面容的一瞬,艳红的唇忽然弯了弯,头上竟钻出了两支毛茸茸的狐耳。他不紧不慢的系上腰带,一步步踏水而来,修长流畅的长腿在衣袍下若隐若现。 肤白如玉,面若好女,好看的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生物。 柳文娣连恐惧都忘了,脚下生根一般僵在原地,一眨不眨的望着这美丽而苍白的异族。 直到胸口开始隐隐发烫,她才猛地回神,扫过眼前系着灵幡的房屋,惊觉这竟是他们初见那日的情景! 彼时她出门寻找柳盼弟,路过王家,恰好就遇见了在池塘里洗澡的……妖。 那日之后,她就开始做梦,夜夜不得安稳。 竟连平安符也对他无用? 柳文娣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着胸前的平安符,白着脸退后两步,忽然转身便跑,却被一双手臂猛地搂住腰肢,向后重重撞上了男子的清瘦的胯骨。 腰间被撞的一酥,她忍不住皱眉轻哼了一声。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指捻起她柔顺的长发,漫不经心的把玩,冰凉的嘴唇却贴上耳垂,清悦好听的声音里暗含一丝危险,“娘子,你能跑去哪?” 听了这声音,柳文娣便有些腿软,没有血色的脸颊也泛起一丝薄红。 忽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她抓起他的手—— 用力咬了一口,听见他闷哼一声后,抖着腿挣脱束缚跑了出去。 再次睁开眼睛已是次日清早。 柳文娣发现自己下身……泄了。 外面的婆子来催梳洗,柳文娣红着脸,慌慌忙忙藏起衣物,被闯进来的婆子推到一旁换装梳洗。 她心不在焉的望着镜中上了红妆的少女,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座沉重的大山。 夜里,一身酒气的刘文富将她打横抱起,盖头都没掀,就急不可耐的压了上来。 一股酒肉发酵后的酸腥味儿扑面而来,那张肥厚的嘴唇如同吮吸母乳一般,贪婪的舔吮着她的脖颈。 柳文娣被那股味道刺激出了生理性的眼泪,又被压的透不过气,眼眶红红的紧紧捏着身下的床褥,既不敢动也不知所措。 下一秒,胸前的衣服被人重重扒开,扣子弹落了几颗。 “媳妇儿,让俺好好疼疼……”他一张口,那股刺鼻的酸腥味儿便扑面而来,柳文娣喉咙止不住的泛酸。 盖头滑落,重见光明的一瞬,她看见了那伏在自己身上的中年男子,肥头大耳,小眼睛厚嘴唇,有着一身白花花的肥膘,紧紧盯着她的目光如同盯着一头肥羊,闪着贼溜溜的淫光。 “当初你不愿意嫁给我,怎么样,如今不还是被俺弄到了手?柳文娣,俺早就说过了,你生下来就是俺的女人!”他嘿嘿笑着将手伸进裙底,舔了舔嘴唇,“俺娘说了,你能给俺生儿子,让俺多努力努力,你也好好配合……” 柳文娣眼底闪过一抹惊恐,看着眼前这张满脸油光、离她越来越近的脸,身子忍不住瑟缩,闭紧眼睛偏过了脸,眼前却莫名闪过一张俊俏妖冶的面庞…… 那个男人身上总有一股很好闻的香气,俯身吻她时,乌黑柔软的发丝会坠落下来,与她的发丝缠缠绵绵的纠缠在一起。 他的动作温柔,弯弯的眸子总是柔情似水,却也会不容拒绝的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掰开手指,搂紧他的脖颈。 她总会溺毙在那强势又温柔的感官刺激之中,不知不觉地忘却恐惧,直至第二日天明,他懒懒散散的伏在她的颈间,把玩她的发丝,姣好的唇在她耳边呢喃,如同情人小声低语。 裙下的手沿着腿向上游走,耳畔是男子粗野的喘息,柳文娣咬紧了唇瓣,神经绷紧,反复念着这是她的夫君,不要怕不要怕…… 可还是止不住胃中翻涌,就在她哆嗦着捂住嘴的一刻—— 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异香。 那味道极淡,却极为有效的缓解了她胃中的不适感。 她连恐惧都忘了,忍不住大吸一口。 然后就看见了那被掀起的窗—— 一道模糊的影子顺着窗户像蛇一样缓慢地爬了进来。 第二章大婚之夜h 她呼吸滞住。 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爬到床边,缓缓地的爬上了她的婚床,钻进了她的裙子里,那温热蠕动的触感令人毛骨悚然,如同跗骨之蛆,一点一点缠紧了她的足、手、肢干、乃至每一根汗毛、填满每一个孔洞…… 尽管她早已熟悉透了这样的体温和这种被彻底占有的感觉,却还是受不住刺激的扬起脖颈,战栗着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泪。 她竟在这一瞬间就去了一次。 可她发不出声音。 这是这具身子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可她那早已不知何时被掀翻过去的夫君,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她身旁,呼呼睡得不省人事。 下一秒烛灯骤熄,帐幔自动落了下来。 她失神喘息着,察觉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了她的小腹,轻轻寻找着位置,替她按揉着缓解胃部的痉挛。 在黑暗中柳文娣对上了一双锐利而充满野性的狐眸。 他居高临下的眯眼盯着她,目光冷冷的,不似以往的柔情。 忽然,他似是笑了一下,腰胯狠戾的一顶,一声呜咽被他用手掌捂住了。 柳文娣睁大了眼睛望他,看见他低头轻轻吻在自己的手背上,弯起眼睛看她,留下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舔吻,目光专注地好似他此刻正隔着手背吻她的唇一般,可下一秒,腰上又是猝不及防的迅猛一顶—— 又深又重。 柳文娣剧烈的抖了起来,急促的呼吸皆被他捂在了掌心之下。 他身上的异香也愈发浓郁,那是他情动的味道。 明明也动了情,却不肯吻她。 就像是在……惩罚她的不贞。 崩溃之中,她终于听见了那熟悉的嗓音,又湿又冷,却不像是从他口中发出,竟似是顺着身体相连之处直接传入了她的骨髓深处—— 「娘子,你怎么敢背叛我?」 「若他再敢碰你,下次,我会将他剁碎成一百段的。」 「娘子娘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娘子,你已经忘了吗,他们是如何残忍剖开你的肚子,烹煮我们的孩子……」 「难道……你已经不爱我了吗,你怎么可以不爱我?」 「娘子娘子娘子,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每说一句他便重重顶一记。 柳文娣无声张着嘴,脖颈青筋绷紧,涎水淌满了他的腕骨,沾湿了他腕上灰白的珠串。 忽然闻到一丝咸腥的味道,恍惚间,她看见月光下青年潋滟的鲜红唇色,莫名想起他手背上那个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 仲清玩味的瞥了眼在少女雪峰间一起一伏的平安符扣,眼底划过一抹冷谑,恶意的低头在那符扣上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吻痕,然后将其夹在了两座雪峰之间。 这夜之后—— 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原状。 那个她求来的平安符扣依旧完好无损的戴在她胸前。 可每天夜里,他都会来。 她的腿被高高架在青年的脖颈上,口中被迫发出痛苦又快乐的呻吟,而她的相公躺在他们身旁酣然大睡。 每一日她都在鸡鸣之际睡去,沉沉地睡到日上三竿,然后被婆母的婢子斥醒,在对方轻视的目光下,顶着一身青紫的吻痕踉跄地从刘文富的床上爬下来,梳洗过后去给婆母请安,再被带去请平安脉,喝每日一碗的据说有利于女子怀胎的‘参鸡汤’。 也不知是不是那参鸡汤起了作用,她看上去愈发滋润水灵,越来越多人夸她漂亮,村子里的妇女每次见她总要意味深长的嬉笑一句,“刘少爷真是大补啊……” 柳文娣听后脸色立即会白上几分,难免想到王二媳妇的结局,眼底划过一抹忧郁,最终沉默不语。 当然有人调侃就有人嫉恨,尤其是见到自家汉子的视线在她身上多停了几秒,便背地里骂她说不定就是狐狸精变成的,天天拿刘文富采阳补阴,说刘文富近来这般嗜睡,恐怕就是被她给采补的! 三妹柳宦俤将这闲话讲给她听时,还忍不住愤愤的骂几句,可等到察觉她半天没说话时,一回头,竟见她红了眼眶,顿时愣了一下,一时手忙脚乱的安慰她莫要在意这种闲话,下次,定然去帮她好好教训教训那帮碎嘴子! 柳文娣小声啜泣着被她抱在怀里,身子微微发抖,虽然她很早便隐隐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与那狐妖有关,却不知传言已这般离谱,明明夜夜被采补的人是她,可……不知为何,看上去,倒更像是她采补了那狐妖…… 但她不会忘记,王儿媳妇就是死在了妖狐的手中。 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低着头闷闷的问,“三妹,今日是我过门第几日了……” 柳宦俤皱眉,“约莫是……第九日,怎么了?” 柳文娣只拉着她的手说,“你莫要与她们发生冲突,等她们说够了自然不会再说了。” “不行,我听不得她们说你坏话!眼睁睁看着父母把你卖给刘家那老肥猪,整日受那母夜叉的气,我已经快要气死了,凭什么还要被她们说三道四!” 看着自己这个三妹,柳文娣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柳家一共五个孩子,大姐出嫁的早,和底下几个弟妹关系平平,唯一的弟弟小五和柳盼弟年纪都还尚小,爹娘又只偏心小五,从小到大,只有这个看似满身锋芒像刺猬一样的三妹和她最为亲近。 她握紧了柳宦俤的手,低声道:“听我的,宦儿,二姐能保护好自己。别忘了你还要离开刘家屯,你还有自己的志向。这很好,二姐虽然不懂学问,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听见自己素来最温顺与人为善的二姐说出这番话,柳宦俤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柳文娣将她拉到无人的角落,小心仔细的从怀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包递给她,“……二姐没用,这些年也只能攒下这点给你,你带回去仔细藏好了,不要被爹娘发现。” “二姐,你,那你怎么办?” 柳文娣笑了笑,“不必担心我。宦儿,你切记得,今年是我,明年就是你。若要离开,务必在此之前,一定一定不要再回来。” 柳宦俤忍不住道:“二姐……我们一起走吧,刘文富那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二姐姐!” 柳文娣摇头,“这里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会去的。而且,我是愿意嫁给他的。” 柳宦俤余光瞥见她领口中的青紫吻痕,目光飞快地移开,欲言又止,好半响才哑声道:“二姐,若不是刘文富非要娶你,若不是爹娘为了刘家那点聘礼逼你,若不是刘三少爷前几年出了意外……你当真愿意吗?” 即便过去了几年,猝不及防再次听见那个人,柳文娣还是会呼吸一紧,忍不住抿紧了唇,眼底闪过一抹古怪的哀色。 柳宦俤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不再劝,只是握了握拳头道:“二姐,我会寄信给你的,若姓刘的待你不好,我定会来接你离开。” “好。” 和柳宦俤分别后,柳文娣半路遇上出门来找她的婢子,从对方的口中得知刘文富明日或要出趟远门,归期未定。 回去后,刘文富不在,她却敏锐捕捉到了另一道气息。 果不其然—— 另一道清丽脱俗的身影正明目张胆地坐在桌案前看书,见她来了,唇角还弯了一下。 刘文娣目光微顿。 青年拿书的样子与她记忆深处某道少年人的身影重迭。 记忆中,每次经过学堂总能透过窗子见到他在读书。 和刘文富不同,刘望安性子沉静内敛,从不与人相争,小小年纪就饱读诗书,和他在京中求学的二哥哥一样,是志向远大的人。 只可惜几年前意外失足坠河,据说被发现时,人已经在河里泡了两天,尸体都飘到了十里之外的村镇下游。 柳文娣眼底却闪过一抹古怪。 每次想到此,她都觉得后脊发凉。 明明尸体被发现的那个早上,她还见到了他…… 虽然现在想想,他当时的状态确有不对。因为他们此前并不相熟,连交谈都未有过几次,可那一天—— 当时天色未明,又是个大雪天,她蹲在河边洗衣裳,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被一只湿漉漉的手紧紧握住。 她惊魂未定的拉住那只手,回眸就见到了衣衫湿透的少年,正静静的望着她。 他简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后面的事……她到现在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刘望安不怕冷似的坐在河边看她洗衣裳,偶尔开口和她说几句话,基本上就是他问一句她答一句,直到他忽然幽幽的问了一句“我长得很像鬼吗,你为何从来都不肯看我?” 她微微语塞,略有窘迫道:“三少爷自然是好看的……”说罢悄悄看了他一眼,恰好对上少年微抬的视线。 他不知何时坐了过来,长长的睫毛上覆盖了一层冰晶,眸光冰清玉洁,肤色白到近乎透明,整个人犹如一株冬日雪莲,单薄瘦削的身形在寒风中屹立不倒。 可她的手都已经快冻僵了。 飞快收回视线,她端起木盆打算离开了,却听他淡淡道:“是吗?” “天色太暗了,你看得清楚吗?不妨靠近些看,再告诉我答案。” 柳文娣瞳孔微缩,心跳莫名的加快,鬼使神差之下,她没有拒绝,而是蹲下来屏吸靠近了他。 然后,碰上了他冰凉的唇。 他始终静静地看着她。 近距离之下,她清楚地看见了少年浅色的瞳孔,以及瞳孔深处那抹清冷而又妖冶的微光。 他忽然弯了一下唇,摁住她的后颈,仰头贴了上来。 木盆摔在地上,洗好的衣物顺着河水飘走。 二人的发丝在凛冽风雪中飘扬,少女的面色酌红得不像话,紧紧捏着他湿凉的衣襟,睫毛如蝴蝶般颤抖着。 紧紧只是唇瓣相贴,她却听见了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 刘望安摸了摸她滚烫的脸颊,轻轻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声哄问,“你喜欢我?” 她羞涩咬唇,连眼睛都不敢睁,“……喜欢。” 他低低笑了,又问:“是喜欢这张皮,还是我这个人?” 她怔了一下,虽觉得他这问题奇怪,却还是思索了几秒后轻轻摇头,“我不知道。只是看见三少爷便觉得心中欢喜,看见你高兴我便也高兴。” 刘望安闻言忍不住弯唇,“便这般喜欢我吗?” 是呀。 她在心中小小声回答。 刘望安的声音仿佛融进了寒风里,清冷却含着笑意,“那我娶你可好?” “待你及笄,我便来迎娶你回家,届时,你莫要反悔。” “好。” 不久后,刘望安的尸体便从河里被打捞了上来。听人说,他已经死了两天。 第三章道冤情 难不成,她见到的是鬼吗? 还是说那只是她的一个幻梦,那个寒日的清晨其实从未存在过? 可每每回想,她总能想起少年那冰冷的体温,湿漉漉的发丝和衣裳,以及清幽湿冷的嗓音…… “在想什么?” 青年淡淡的嗓音让她莫名打了一个冷战。柳文娣从回忆中抽回思绪,白着小脸,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这貌似还是二人第一次在白天相见。 她小心翼翼的将身后的门关好,在原地踌躇了几秒,想和他谈一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过去这么久了,她甚至连对方叫什么名字还都不清楚。 “你……”余光瞥见他手中的书,柳文娣被吸引了目光,忍不住好奇道:“你也喜欢读书?” “也?”仲清轻念这个字,抬睫见她还跟个棒槌似的愣愣杵在门边,牵了牵唇角,“过来。” 被他盯着,柳文娣便有些不自然,轻轻嗯了一声,朝他走了过去。 见她在几步之外站定,仲清懒散的支着下巴,踢翻了她面前的圆凳,“坐过来。” 柳文娣犹豫了一下,疑惑道:“坐哪?” 他忽然笑了一下,狭长的狐眸轻轻眯起,两条交迭的长腿放了下来,木屐踩在地上,支起腿,“你说呢?” 他今日穿了件白色交衽长袍,窄腰上系了条黑色的丝绦,可他系的很松,精致的锁骨和雪白的胸膛都露在外面,墨发披散,美人玉面。 竟一时间让人莫名生出了几分金屋藏娇的感觉。尤其是他似笑非笑的瞧着她看,眼底的欲望与野性竟赤裸裸的毫不遮掩。 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让她瞬间红了脸,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怯意,却听他淡淡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沉默了几秒后,柳文娣慢吞吞的走过去,却被他一把搂住腰,抱在了腿上。 他懒洋洋的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让她帮自己翻书。 好闻的异香瞬间充满了鼻翼,柳文娣不自然的靠在他怀里,心跳的很快,连呼吸都变浅了几分。她时不时紧张的朝门窗望去,很担忧会有人忽然闯进来,也很担心男子会突然做些什么,可他只是老老实实地抱着她看书,没有任何旁的动作。 她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握着书卷,紧张又好奇的瞧着纸上的字,只可惜……这些字认得她,她不认得它们。 “读过吗?”他懒洋洋问道。 柳文娣局促的摇了摇头。 “不识字?” 她抿了一下唇,没有说话。 刘家屯虽然也有一间学堂,却从不招收女弟子,刘家屯里也很少有女人识字。在大多数村民眼里,读书识字太过奢侈,考取功名更是痴人说梦,故村里除了刘家,也就几户乡绅家里会让儿子读书,至于女人,则只需要早日寻个夫家好好相夫教子就行了。 柳文娣原本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某天她路过学堂,听见里面有人在念诗,便好奇驻足,听了几句不解其意,正欲继续听下去,却对上了刘望安探究的视线。 她心头一紧,局促的小声道了句打扰,就欲离开。 却因他的话而停步,“姑娘喜欢《题竹》?” 她怔了一下,喃喃了一句“《题竹》?” 刘望安垂眸打开竹简,“是这首诗的名字,由唐代僧玄览所作。姑娘也想读诗吗?” 柳文娣摇了摇头,“女人是不用做学问的。” 刘望安一顿,对上他清澄目光的一刻,柳文娣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浅薄,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莫名涌上了心头,让她忍不住偏开脸避开他的目光,她竟觉得害怕,害怕会在他的眼底看见失望。 可他最终只是念了方才那句诗,纤长的手指轻轻合上竹简,“海阔从鱼跃,长空任鸟飞。” “很美不是吗?” 她答不上来,一个小小的种子却在她的心底扎根。 为什么女人就不能上学堂呢? 直到几年以后,看到三妹反抗爹娘,即便挨揍也要偷着去学堂,请教夫子读书习字的那一刻,她得到了答案。 原来女人也是可以上学堂的。 她也从三妹那里知道了这句诗的含义,即便那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可她还是悄悄在心底回答了他。 是啊,很美。 温热的呼吸打在颈间,脖颈有些痒痒的,柳文娣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听见他低声道了句“别乱动。” 她呼吸一滞,察觉手被人握住,低头,看见一双修长素净的手包住了她的手指,将书合上,给她看书封上的名字。 耳边是男子清雅温润的嗓音,他说,这本书名叫《玉鸻杂记》,是根据玉鸻古国的文化民俗编撰的志怪故事集。 他又翻回方才那一页,带她指着上面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给她听。 就这样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柳文娣被一阵叩门声惊醒,她惊慌的看向周遭,发现天色已暗,自己竟不知何时压着书睡了过去,而男子已经不见踪影。 她将书藏在褥子下面,又整理了一下衣襟,急匆匆走去开门,只见小厮将一身酒气的刘文富扶了进来。 一见了她,原醉的不省人事的刘文富忽然嘿嘿一笑,扑过来噘着嘴想要亲她,“媳妇儿,媳妇儿,为夫明日就要进城了,快让俺好好疼疼……” 柳文娣被酒气呛了一下,又被他压的喘不过气,红着脸推他,小厮不敢多看,连忙过来帮忙一起将人扶到了床上。 刚一沾床,刘文富就打起了鼾声。 小厮退出去后,柳文娣犹豫的帮刘文富褪了外衣,又打湿了帕子替他擦了擦脸,走过去关紧了窗,这才熄了灯,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听着耳边如雷的鼾声,她摸到床褥底下掖着的那本书,莫名生出了几分紧张。 他今夜,还会来吗? 她努力闭上眼睛,平复呼吸,却时时注意着窗户的动静,可他始终没有出现,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开始想白天从书中读到的那个故事,越想越觉得雀跃。 这还是她读到的第一个故事! 她不由憧憬起了明日,他还会不会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睡熟了过去,一夜无梦。 第二日,刘文富要出远门替他爹走商,他爹年纪大了常年卧病在床,老二刘月辞远在京中求学,所以这次就由刘文富代为走一趟。 刘文富自是千百个不情愿,他自幼大鱼大肉,娇生惯养,哪里吃得了风餐露宿的苦,只想在家抱着娇妻美妾关起门来过日子,被他爹狠狠臭骂了一顿,说他二弟弟就快回来了,等刘月辞回来他想去都用不着他,刘文富自小就怕他爹,到底不敢反抗,最后还是带上自己的小厮不情不愿的乘马车出门了。 临走前还特意走到柳文娣面前,让她帮自己整理衣裳的同时,低笑着警告了她一番,“最近他们说的那些俺都听说了,俺不在乎那些流言,只不过,村里打你主意的人可不少,你最好给俺安分一点,你这辈子生是俺的人死是俺的鬼,若你敢趁俺不在偷人……” 柳文娣的呼吸急促了几分,被他一把掐住了下巴,“那等俺回来,定把你绑上石头沉了塘去!” 她的瞳孔一缩,路过的乡民目光八卦的落在她脸上,她一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众掴了几巴掌。 几秒之后,她缓缓点头。 柳文娣呼吸急促,直到回了房间,仍然心跳的很快。 她翻出那本《玉鸻杂记》,怔怔的盯着看了一会儿,眼眶莫名有几分酸涩。 良久,她将这书藏回床下,从暗匣里拿出一个鼓囊的小布包塞进怀里,然后避开下人急匆匆地溜出了门。 她一路来到乞雨观,上次那个小道士见了她便猜到了来意,问她准备好香火钱了吗,见柳文娣点头,小道士带她去见了清微道长。 清微道长是个干巴瘦的老头,白发白须,一双吊梢眼,看人时总透着几分精明的光,听小道士介绍了她的身份和来由后,斜眼看她一眼,高深莫测的扫了下拂尘,“哦?你是说,刘家屯内有只狐妖,对方害死一人后,如今还缠上了你?就连平安符也不起作用?” 柳文娣轻轻点头,又听他道:“你不妨与老夫说说,这妖物是如何缠你?又是因何而缠上你的?” 她一怔,眼神瞬间有几分闪躲,不自然的咬了咬唇,犹豫挣扎了几秒,低低从头开口讲述经过,不过她还是省略了大婚之夜和后面的所有事情,只说了他入梦一事。 听她讲完,清微道长看着她的目光变了变,意味深长的扫了眼她酌红的脸蛋,“你是说从未出阁起,他就每日夜里都要入你梦中,强迫与你交合?” 小道士闻言神色也变得不太自然,脸色憋得红了又红,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 柳文娣面颊滚烫,羞耻的几乎不敢睁眼,忽然听见老道士忽然冷喝了一声,“好一个大胆狐妖!竟敢奸淫妇女,简直不可饶恕!老夫定要收了他不可!” 她闻言一顿,攥紧衣摆的手指轻轻颤抖,犹豫道:“他……当真会害人性命吗?” 老道士瞥了她一眼,“你方不是说已经有位女施主因他而死,狐妖性淫,最喜爱与人交合,行采阴补阳之术增进修为,一旦被其缠上,直至被吸干最后一丝精气为止,都不会罢休。” 柳文娣眼睫一颤,又见他转了转眼珠,话锋一转,“不过女施主不必担心,只要用上老夫的降妖符,往后那妖物必然不能再近你身!” “只不过——这一张降妖符需要耗费老夫极多修为,不知女施主可带足了香火钱?” 第四章狐仙孕妻 柳文娣闻言点了点头,犹豫的拿出了那个鼓囊的小布包,递过去,“我只有这些……不知,够不够?” 除了给三妹准备的,这已是她全部的嫁妆了。 从乞雨观离开后,柳文娣将符扣小心翼翼的佩戴好,想起临别前老道长仔细观摩着手中的银簪,漫不经心的告诫她,狐妖狡诈,若她不想落得和王儿媳妇同样的结局,就一定不能相信狐妖的话,中了狐妖的蛊惑,否则……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他似是而非的瞥来一眼,打量了她几秒后,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悠悠道:“女施主,老夫好言相劝,望你切记于心,此地狐妖害人传言老夫早有耳闻,但此事乃是百年前当地人亲手种下的怨果,除非狐妖身死,或是犯事者全部死绝,否则仇怨难消。” “犯事者?” “不错。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若老夫猜的不错,那妖物盘桓此地日久,只为报复。你们这地方恐怕每年都有横死之人吧?那些横死之人大抵就是当初那些犯事者的转世。” 柳文娣心头一颤,想起刘望安的死,又想起王二媳妇儿的死,牙齿止不住发起抖,“那,师傅可知,这到底是桩什么恩怨?” “这就要问你们自家长辈了。” 柳文娣垂眼,她也曾向爹娘暗暗打探过此事,可刘家屯狐狸精传言一事太过久远,爹娘也是自小听这传说长大的,他们甚至没见过那狐狸精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忍不住想起昨日在他怀中的温存,身上的汗毛也一根根倒竖起来,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胳膊,又问,那道长可有法子? 老道士抖了抖眼皮,捋了捋胡须,说此符百邪不侵,即可保她无恙,只不过,为她画此符耗损太大,故他需要闭关数日,只等他出关后,就去收了那妖孽,叫她安足了心。 柳文娣心头这才略略镇定。 可回去后,竟意外撞见了她的婆婆刘母,刘母带着两个婢子,目光不善的盯着从外归来的柳文娣,质问她去了何处?她心头一慌,故作镇定说是去见了三妹。 刘母目光紧盯着她,上上下下审视了一番她的装束,警告她是嫁出门的女儿了,没事少往娘家跑,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刘家苛待了她。还有他们刘家家大业大,也用不着她去干以前家中那些粗累活,但也不是娶个佛爷回来享清福的,她当媳妇的,尽快为夫家生个儿子才是最要紧事。 最后又督促她下次出门务必要带上婢子,她夫君此次外出还特意留了人手给她。 此事柳文娣也是知晓的,刘文富确将自己的贴身婢女和小厮留了下来,要他们跟在她身边,说是代他照顾好夫人,实则就是让他们盯紧了她,防着她偷人。 柳文娣一一答应后,刘母才哼了声离开。 回房后,她关紧了门,余光看到床上那本《玉鸻杂记》,目光一顿,心头莫名涌起了一股酸涩。 良久,才移开了目光。 这几日她睡得极不踏实,可那狐妖竟当真似被符咒吓退了一般,一连数日都没有再现身过。 安心之余,心中却升起一丝隐秘的失落。 可她不敢多想,每次想到他,脑海中紧接着浮现的就是王二媳妇凄惨的下场,她就会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但偶尔还是会对着那本书发呆。 就这样,她的日子渐渐恢复宁静,那对她纠缠不休的男子,仿佛从未曾出现过。 柳宦俤发现她常常心不在焉,几经追问,柳文娣想着事情已经解决了,最终将此事当做一场梦境说给了她听,从在王二家院子里见到他那夜开始说起,柳宦俤听完后睁大了眼睛,紧接着又蹙紧了眉头,沉吟了几秒,回房找了一本古籍出来给她看,说这是自己从夫子那里得到的。 刘家屯的大家对狐妖一事讳莫如深,她也曾一度好奇,就去查了查,却意外发现这本书中竟记载了部分当年的事迹。后来,她又跑去追问夫子,夫子向来最怕她的纠缠,无奈之下,最终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原来,百年前刘家屯的后山上曾住了一位狐仙,那几年恰逢大旱,颗粒无收,村民们为求庇护便为狐仙修了座狐仙观,以香火供奉。后来,也不知是不是狐仙显灵,终于天降大雨,为旱灾中的村民们带来了一丝生机,自那之后,百姓们坚信定是狐仙显灵,这才有了这场大雨。 可他们不知道,自始至终狐仙就没有这样的本领。便是有,已经得到成仙的精怪也并不能擅自介入人间因果。 这场雨结束之后,一连几年都再没有再降过一次雨,就连河床都彻底干了。村民们食不果腹,以死尸、树皮充饥,饿的没有人形,这时,一个姓刘的青年忽然将矛头对准了那位狐仙。 于是,村民们的怨气终于有了发泄之处,收了香火却不办事,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于是他们推翻了狐仙像,砸烂了狐仙观,尤不解气,又联合众人上山寻找那狐仙的老巢。 神奇的是,竟真让他们找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狐仙居。和民间的炼狱不同,那是宛如仙境般的地方,四处云雾缭绕,四处皆是桃树,树上结满了果实饱满的桃子,犹如一处世外桃源。 他们还找到了一个狐狸洞。 不过彼时狐仙并不在洞里,洞中只有一位小腹微隆的人类女子。 据说,那女子乃是狐仙的妻子,被人们发现时,她腹中还怀着孩儿。 人们惊讶之余,不免怒火中烧,以为是他们的香火才让此处有如此生机之景,养活了这一家妖孽,可狐仙享受着香火与美人,却对他们的绝境置之不理。 于是,愤怒的人们,架起铁锅,不顾女子的哀求,将她开膛破肚,生生剖出了那已经成型的胎儿,然后将胎儿活活投入了烧红的铁锅里。 滚烫的沸水瞬间剥去了胎儿的皮,奄奄一息的女子尖叫出声,很快便彻底没了气息。 杀了狐仙的妻儿后,人们如同过境的蝗虫,将此地的仙桃野果等一切能吃的劫掠一空,就连树皮都没有放过。 等外出的狐仙归来之时,狐仙居已满目疮痍。 他焦急回到洞中,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尸体,和那口硕大的铁锅。 狐仙抱紧了妻子早已冰透的尸体,流下了一行血泪。 他目眦欲裂地看向人间。 事后第二日,刘家屯中半数乡民被人屠戮殆尽。 可那个带头上山的刘姓青年却诡异的消失了。 狐仙一天杀一户,逼问此人下落,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直到不久后,他忽然出现,还带回来了一位高僧,他躲在高僧身后,高喊求高僧帮大家除害。 那僧人道行颇深,见狐仙犯下如此杀孽,额心已长满血红妖纹,知其已堕入妖道,便欲将其铲除,可谁想那狐妖修为高深,又嗜杀成性,他最终拼死,以灰飞烟灭为代价,也仅仅只是将其重伤,神魂封印于身躯之中。 若无外力干预,他将永远沉睡不醒。 刘家屯余下的村民这才逃过一劫。 被封印前,那狐妖一身血衣,披头散发,狐眸扫来之时,满含杀戮之气。 他缓缓开口,语气满含讥讽,“本座修行百年,从未犯过杀孽,福泽惠及山川,可这些愚民与本座素不相识,却残杀我妻儿,毁我家园,破我道行。尔如此是非不分,岂敢妄称高僧?” “若本座有朝一日醒来,誓必杀尽此地之人,转世一次,我便杀一次,至死方休!” 见他如此执念深重,高僧拧紧眉宇,似想对他说些什么,可张口的一刻,他的身躯便如烟尘般破碎,瞬间神魂俱灭。 据说,那高僧名叫玄览。 第五章叔嫂夜话 后来村民们为了纪念他,专门为其建观,以香火供奉,也就是如今的乞雨观。 虽不知此事真假,可听了倒也得趣了,柳宦俤逐渐也就淡忘了此事。 柳文娣听后不语,摸了摸书中的绘图。那绘图里是狐妖紧紧蜷缩在一具骸骨旁,一副胎儿在母体中极没安全感的姿态,在两人的不远处,还有一口烧红的铁锅。 十分荒诞的画面,却让她手指猛颤了一下。 她莫名想到了床笫之间,男子那满含怨念与不甘的呓语,简直就像是—— 将她误认作了妻子…… 究竟是无心,还是狐妖勾引人的手段? 还有,那个高僧的名字……她是不是曾在哪里听过? “放心啦二姐,这只是个故事而已,即便是真的,那狐妖也早就被人封印了,害不了我们!” 见她脸色苍白,柳宦俤安慰道。 可柳文娣脸色却更加难看,她既然见过狐妖,说明那封印一定是出了问题,或是……他已经逃出来了。 而且,他已经开始杀人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做的更隐秘,让他们的死因都被归咎于意外。 即便推到了狐妖头上,也没有人真的认为狐妖的存在。 只有她和柳盼弟见过那狐妖。 可孩子的话没有人会相信,而她若是将此事说出—— 不,就算是她的话,除了柳宦俤,又有几人会相信呢? 大家都觉得狐妖一说不过是传言而已。 至于她的爹娘、姊妹、丈夫、婆婆?若是他们知晓狐妖的所作所为,侥幸没有将她当作疯子,那他们第一个灭口的,只怕也不会是狐妖,而是她这个……丧失了清白之身的女儿。 她会被钉在淫妇的耻辱柱上,绑上石头,沉进池塘里,永世不得超生。 清微道长的降妖符,能够降服恶贯满盈的妖孽,却不能降服人心。 届时她才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此,柳文娣瞬间红了眼眶,浑身发抖的捏紧了裙摆。 而且……这一次,村民们又将怎样对付他呢? 这根本就是死局,如他所言的那般……至死方休。 而她,在失去贞洁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丧失了说出真相的权利。 刘家的婢子忽然寻来,称家中有急事,柳文娣心事重重的与柳宦俤道别,跟婢子一道返回刘家。 一路上,她紧紧握着胸前的降妖符扣,心不在焉的听婢子说什么大喜事,什么二爷回来了…… 二爷指的是刘家二少爷刘月辞,此子自幼玲珑剔透,学识广博,无论风姿气度都是刘家三子中最出挑的那个。据说他年少之时已有入仕打算,就独自去了京中远亲家求学,后来又拜太傅为师,至今已经多年未归家,听说今年参加了科举,虽还未放榜,但他如今俨然已成了整个刘家的骄傲,当之无愧的凤凰飞出了土鸡窝。 他年少离家,柳文娣也并未亲眼见过这位二叔。 不过,柳文娣却感到一丝奇怪,他既参与了科举,何不等放榜之后再衣锦还乡? 刚走进院子,她就听见了屋中传来的笑声。 婢子拉开门,先入目的是满堂暖融融的烛光,一家三口正笑盈盈地坐在一起闲唠家常,目光扫了一圈,连她那位常年卧病不见生人的公公今日竟也难得露面,严肃刻板的脸上还带了一丝笑意。 她抬眸就对上了一道视线,那是个模样陌生、气质温润的年轻人,生了一双狭长的凤眼,一身矜贵紫衣,墨发半束,当真是风姿绰约,气度不凡。 看了她几秒,他忽然掩唇低低地咳了起来,柳文娣这才注意他脸色看上去不大好,下颌清减,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病弱的苍白,唯唇色还是艳红的。 “怎么又咳了?来,先喝点茶压压,姜汤我已经着人去熬了。”刘母一脸心疼的看着二儿子,看他喝了茶,才似刚注意门边的柳文娣似的,招她过来。 “来,还没见过吧,这是你小叔。” 柳文娣仓促收回视线,走过去,点了点头,“小叔。” “这位是你……” “……长嫂?” 刘月辞语气清冷,把玩着茶杯,漫不经心地朝她颔首。 柳文娣被他这一声喊的心头莫名咯噔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青年看她的目光暗藏不善,就连语气也似冷笑着吐出来的一般。 可此前二人分明素不相识。 她略带探究的投去视线,对方却收回目光,微微垂睫,放下茶杯后缓缓起身与父母道:“父亲,母亲,儿子先行回房了。” “也好,你风寒未愈,回去好生歇息一下。” 刘月辞颔首,低咳着朝外走去,路过她身边时,柳文娣忽然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瞳孔微微缩紧,恰见对方好似被什么绊到一般摔了过来。 她下意识扶了一把,却摸到了男子清瘦的细腰,手下一僵,对方蹙眉,反应迅速的握住她的小臂,从她怀里起身,温热的吐息和浓香的墨发挑衅一般从她脸颊柔柔扫过,好似不经意的撩拨。 “多谢嫂嫂。” 他礼貌而生疏的道谢,意味不明的扫她一眼后,朝外走去。 「今晚去我房间。」 极低的语气仿佛还回荡在耳边,柳文娣表情僵硬的愣在原地,缓缓按住了胸前毫无反应的符扣,手指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降妖符,为何对他无用? 入夜。 柳文娣一路朝乞雨观小跑去,跑得太急,还摔了两跤,可是她不敢停。 眼看乞雨观就在前面,她抖着唇爬起来,却被人轻轻按住了肩膀。 「定。」 这个字落下,她四肢瞬间麻软了下来,被身后人拦腰抱起,手臂也被圈在他脖颈上。 柳文娣惊恐地睁大眼睛,却发不出丝毫声音,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闲庭信步的将她带回刘家,又走小路绕过了婢子和小厮,将她抱回房间。 她余光瞥向还亮着灯的刘母房间,下一秒,房门在她眼前自动合上。 ‘刘月辞’垂眸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娘子,你在发抖。” 说着,他将她放在床上,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解开了定身咒。 柳文娣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张口欲喊又忽然噎住,下一秒便听他笑了声,轻轻扫来一眼,“你确定要现在喊吗?嫂子?” 他懒洋洋的倚在一旁,语气轻慢的念着这个名字,瞥见她瞬间红了脸,他像是觉得新鲜有趣,便问她,“比起娘子,你更喜欢我唤你嫂子?好变态哦~嫂子~” 被他这样一调侃,柳文娣心头的恐惧消散不少,脸蛋红红的抱紧被子,退到墙角蜷缩成一小团,手指悄悄握紧了符扣,语气闷闷的,“……我不是你娘子。” 说完又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脸色,像是生怕他突然翻脸。 可他听完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意味不明的瞥了她一眼,走过来握住她的脚腕,不顾她的僵硬,垂眸替她将鞋袜脱了。 然后自己也踢掉了靴子,挤上床,钻进她的被子里,搂过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然后低下头埋进她的脖颈重重吸了一口,享受般的喟叹了声。 柳文娣被他吸的脸热,又觉得痒,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当即被他抱紧了些。 浅浅的啄吻若有似无的落在脖颈间,男子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她一把握住了腰间不老实的手,声音也有几分不稳,“你这几日,去哪儿了?” 他闷闷笑了一声,顶了她一下,“想我了?” 柳文娣红着脸咬牙,“我想和你谈谈......” 见他这般温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她一时也有些大了胆子。 “你想问什么?”他渐渐老实了下来,却还懒洋洋的抱着她。 柳文娣掰了一下他的手,没掰动,也就任由他了。 沉吟几秒,她试探性的问道:“这是你的本貌吗?” 说完,她感到肩膀上一沉,他将下巴搁了上来,懒散道:“这不是我的身体。” 柳文娣一顿,表情略有几分僵硬,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心中却还是一沉,张了张口,接下来的话竟是有些问不出口了。 可他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轻轻亲了一口她的脖颈,淡淡道:“你想的不错。这是你小叔刘月辞的身体,准确来说,是尸体。若非我穿了他的皮,如今这具身体早已经烂了。” 感觉到怀里身体的僵硬,他弯了弯眼睛,眼底闪过一抹恶劣,故意紧紧圈着她的腰,八爪鱼一样黏在她的身上,凑近她耳边轻吐,“娘子,你在怕什么?我以前也穿过别人的皮来见你,你不是见过吗,你还亲了我呢?” 第六章白鹤索吻h 柳文娣脸色一白,嘴唇抖了一下,他却还在说,“还记得吗?你说喜欢我,要嫁给我呢,可是你骗了我。” 说到此处,他语气颇为幽怨,不轻不重咬了她的肩膀一口,“你明明答应了会等我的,可你却嫁给了别人,你是我的妻,怎么能嫁给别人?” 柳文娣动了动唇,“……那日的刘望安,是你?” ‘刘月辞’歪了歪头,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不止那一日,他生下来就是死胎,你见到的一直都是我。” “死胎?”她愣了一下,蹙起眉毛。 “不错。”他冷笑一声,“他祖宗造孽太深,在还清孽障之前,每一代子孙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像这具身体,寒窗苦读二十载,到了今年本该今科及第,可他死了,死在放榜之前,当街被劫匪捅了十七刀,最终草席裹尸,死不瞑目。” 可身后的身躯明明还是温热的…… “怎会如此……”她忍不住喃喃。 感觉到女子不自觉的握紧了自己的手,‘刘月辞’瞥了她一眼,语气忽然变得讥诮起来,“你心疼他?” 他越说语气越坏,像是不可置信,“你是我的妻子,你不疼我,却去心疼一个素不相识的死人?” 柳文娣被他说涨红了脸,“我没有……” 他却话锋一转,打断道:“那你可知我是怎么死的?” 她一愣,微微皱起眉,“你不是……被封印了吗?” “你知道?”他敏锐的反问。 柳文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听他语气冰冷,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最终抿了抿唇道:“只是听说了些狐妖的传说,不知真假……” “说来听听。” 她犹豫了一下,将从三妹那里听说的故事大略讲了给他听,不过在讲到他妻儿之死处,察觉到他瞬间变化的情绪后,顿了顿,越过了那里。 听她讲完后,他的情绪依旧不太好,语气也冷冰冰的,“所以,你明知道是他祖宗害我家破人亡,将我逼至如今这般不仙不妖、不人不鬼的境地,还觉得他比我更惨吗?” 柳文娣抿了抿唇,小声解释,“我没有心疼他,我只是觉得,他没有做错什么……”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他讥讽质问。 柳文娣说不出话,察觉他的手摸上了自己的小腹,冰凉的唇贴在耳边,语气幽冷,如同毒蛇吐信,“娘子,你可知他们剖开你的肚子,剜出了我们的孩儿,让你活活疼死,又将他投入沸水中烹煮。他还那么小,连骨头都被烧化了,可那些饥不择食的畜生,竟然还用碗盛了汤……” 柳文娣一把捂住了他的唇,脸色惨白,“别,别说了……” ‘刘月辞’垂眸看她,见她神色惊恐不似作假,搂着她低下头,安抚一般的吻了吻她的手心,语气幽幽,“别怕……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给我一些时间,等为夫冲破封印,定会让他们全部都付出代价。” 男子苍白的额头浮现一层妖异的血纹,如蝴蝶振翼般荡开波纹,一闪而逝。 柳文娣目光被那血纹吸引,见她神色专注,‘刘月辞’低下头来近距离的让她看。她心下害怕,看着那纹路又闪动了一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温热的皮肤和人类无异,只是纹路闪过的地方有些发烫,“……这是什么?” 他轻柔蹭了蹭她的手,淡淡吐出两个字,“妖纹。” 见她不解,他解释道:“堕入妖魔道的神灵,都会长出妖纹。” 这是刻在魂灵上的烙印,寓意此人罪孽深重,永世都不得踏入轮回,亦不能飞升入神灵界。 他点到即止,没继续说下去。 柳文娣不知其意,却也猜到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可想到这东西的来由,她却也怕不起来,反而觉得有些难过。 ‘刘月辞’当然没错过她的那抹难过,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瘪了瘪嘴,委屈的凑到她唇边亲了亲,“娘子,好疼……” 果不其然,她忧虑的看了过来,连摸也不敢了,“会很疼吗?” 当然不疼。 他把她转了过来,握着她的腿圈在自己腰上,埋进她怀里,“对啊,娘子,你疼疼我……” 柳文娣当即红了脸,目光闪躲,忍不住往后缩,可抵不住他的缠磨,于是便凑到他额前局促道:“那,那我帮你吹吹……” 她轻轻的吹了两下,见他眉眼含笑的抬起了头,朝她撅起嘴巴,“娘子,这里也疼,你也帮帮我吹吹。” 柳文娣呼吸一滞,红着脸想要躲开,可当目光落在那红润润唇形优美的嘴巴上,却莫名有些移不开眼睛,喉咙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看起来就很好亲。 她不是圣人,被这般好颜色的青年哄着磨着,难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目光愈发挣扎,他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幽深的眼神愈发委屈,目光湿漉漉的,白皙的脖颈伸长了凑过去,犹如一只嘴唇艳红的白鹤,“……吹吹。” 可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不是白鹤,在这张美丽的白鹤皮下,藏的是一只阴险狡诈的狐狸精。 为了吸干她的精气,不择手段。 她捧住他的脸,低头凑了上去。 他搂紧女子的细腰,大手探入裙摆,柳文娣的脸色愈红,呼吸愈重,却搂紧了他的脖颈没有松手。 他将她抱起了些,不一会儿,裙袂间耸动游走修长白净的指节便裹满水光。 她埋在他的颈间,口中止不住发出喘息和呜咽,二人对彼此的身体太过了解,他又惯会服侍她,没多久,她便哆嗦着泄在了他的手中。 窗外却忽然传来一道极轻的响声,那动静像极了脚步,柳文娣霎时脸色一白,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慌忙抱紧了男子的头,朝窗户方向看过去,“有人!” ‘刘月辞’的凤眸也在一瞬间眯起,眸中闪过不善的冷光。他埋在女人香里,冷冷扫了眼窗户的方向,握着她的腿圈在腰上,俯身继续吻她,紫色的衣摆与芙蓉色的裙子重迭在一起,“无妨,不过是只猫儿。” 果不其然,下一秒,窗外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喵~” “我去看看门有没有关好……”柳文娣还是担心,想要起身去看,却被他从身后握住脚裸,拖了回去,“放心,我关好了。” “唔......!” 不知过了多久,他抽出水光潋滟的手指,拨开衣摆,扶着净白粗长的玉根,毫无预兆地,一瞬间顶到了底,她的瞳孔一瞬间缩紧,涎水顺着苍白的下颌流淌而下。 男子狭长的凤眸变化了一瞬,伏在纤细的背上,紧紧搂着女人的腰,感受了几秒她的颤抖与紧缩,轻喘着拨开她汗湿的发丝,嘴唇缠绵的贴在脖颈上,逐渐有节奏的抽插了起来。 “娘子......” 另一边,刘家一位名叫杜鹃的婢子,脸色惨白的朝刘母的房间跑去,回想起方才去给二少爷送姜汤,正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奇怪的动静。 好奇之下,她扎破窗户,却看见了那“淫乱”的一幕,大少夫人竟趁着大少爷不在,与二少爷搞到了一起! 第七章有孕、小腹微隆 她死死地捂紧了自己的嘴才没叫出声来,可想到那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杜鹃眼底忽然闪过一抹嫉恨,她就知道,那女人不是个安分的!大少爷果然没有猜错,外面那些说法当真不是空穴来风,二少爷今日才刚回来竟就被她勾引到了床上! 等自己告诉老夫人,有她好果子吃! 届时,等大少爷回来,定会重重奖赏她一番! 想罢,她愈发加快了脚步。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身后有猫声…… 她疑惑的回头,正对上一张放大的猫脸,惊恐的睁大了眼,“啊!!!” 第二日柳文娣醒的晚了,急匆匆地从男子床上爬下去,他却还缠着她不放,“再陪我睡一会……” 柳文娣红着脸拿走他的胳膊,小声抱怨道:“都已经迟了。” 床上的人陷在被子里,只露出了柔柔的长发和雪白纤细的手腕,那腕子上用红线系了一个扣子,那扣子是昨晚,他从她小衣领口咬下来的。 她脸色红红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慌忙换好衣服,就打算爬窗离开。 走之前却被他叫住,面若好女的青年不知何时醒来,撑着脑袋,笑吟吟的看着她,“嫂嫂慢点儿,外面没人,可以走门。” 妖精! 柳文娣暗暗气闷道。 这天刘家死了个婢子,听说是昨个夜里被什么东西挠死的,一早被人发现趴在刘母的门前,被人发现时尸体已经凉透了。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刘月辞’因为抱恙养病,不怎么外出,而柳文娣也不再像往日那般频繁回门去见柳宦俤。 实际上,除了侍奉公婆,柳文娣一天大半时间都和‘刘月辞’厮混在一起。 准确来说,是和仲清。 某天,在他教柳文娣识字的时候,柳文娣问了他的名字。 当时,男子冷冷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在纸上写下了“仲清”二字。 他的字迹潇洒,行云流水。她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开始模仿。 见她写的仔细,他轻轻嗤了声,“我还以为娘子并不在意呢。” 她眨了眨眼睛,表情无辜的用另一个话题揭过了此事。 本以为此事就过去,却不想这一夜,他逼着她说了上百句荤话,每一句都要明确叫出他的名字,若是想含糊不清的混过去,免不得就又是一番缠磨。 因为她老是忘记笔画,他甚至还预备了狼毫笔。 在女子纤细的背上、前胸、小腹、白皙的腿间写满了大大的“仲清”,她“逃”了几次,每次都是被抓着脚腕拖回去。 至于每次写干了,水从何来……柳文娣不想再回忆第二次。 直到第二日清早,她的双腿都还在哆嗦打颤。 抛开夜里的鬼混不谈,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总是有理由光明正大的与她出现在同一场合,甚至还教她识了不少字,那本《玉鸻杂记》里的故事,她已经自己读了一半了。 只不过,一开始他教的还算正经,后面总是教着教着便要这亲亲,那摸摸,甚至是她在练字,他抱着她看一会儿便觉得无聊,她推他让他到一边儿自己玩去,他也不肯,转转眼珠就开始使坏注意,趁她不注意蹲下来,钻到了她的裙下。 他的长发蹭过大腿,带起一阵战栗,她痒的想躲,却被他牢牢抱住双腿,坏心思的“玩”了起来。 她受不了,终于扔了笔去推他,他还懒洋洋道:“你练你的字,为夫也没不让你写。” 她眼眶红红,忍不住想咬他,她这要怎么写! 就这般过了好一段时日。 这天,她一如既往的去刘母那里喝了养身体的参鸡汤,又大夫那里请完平安脉,遇见柳宦俤来找她,两姐妹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柳宦俤刚见到她便开心的拉着她打量了起来,“二姐近来如何,我瞧二姐好像胖了不少!” 柳文娣笑着应了,起初没放在心上,直到柳宦俤笑嘻嘻的摸了摸她的脸,又摸了摸她的肚子,打趣道:“若不是知道姐夫还没回来,我都要怀疑二姐这是有身子了~” 她怔了一下,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然一顿,又听她叹道:“姐夫出去都好些日子了,是不是也快回来了?唉,等他回来,有人护着二姐,我也好安心的走,听说爹娘最近已经在和那景家商讨亲事了……” 柳文娣勉强的笑了一下,“你哪日走,务必要提前与我说。” 送走柳宦俤之后,她脸色苍白的看着镜中明显圆润了许多的自己,指节僵硬的褪下了衣衫,低头看向了自己微微隆起一团的小腹。 那里,本该是一片平坦。 一双苍白漂亮的手从身后探来,覆上了那圆圆的肚皮,轻柔的摸了摸,青年如妖精一般缠了上来,嗓音温柔如水,可在此刻听起来却显得那般诡异,“我们的宝宝回来了。” 她眼眶一红,语气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我……我怎么会有孕?我明明每日都有去请脉……” 从来没有诊出过喜脉,而且她明明早就买通了大夫,一直都有悄悄的喝药……可,可看这身子,明显已经有几个月的身子了。 她月事向来不准,以至于,根本没有发觉丝毫异样…… 仲清低低的嗤笑一声,扭过她的脸,吻了吻她的眼角,“人类的医术如何能诊得出本座的孩儿?” “娘子,我好开心,你不开心吗?”他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眉眼弯弯,笑的十分好看。 柳文娣嘴唇抖了抖,盯着他“刘月辞”的那张脸,后知后觉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个孩子,是谁的?” 第八章扇脸 “自然是我的。”仲清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几分,歪了歪头,一双长眸紧紧盯着她的表情,“不然娘子以为是谁的?” 他略一思索便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忍不住嗤了一声,“我只不过借他的皮掩人耳目罢了,娘子以为,一个死人能让你怀孩子吗?他也配?” “还是说,”他放开她,面无表情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侧抬眸冷冷盯着她,唇角讥讽翘起,“……娘子喜欢的只是我这张皮?” “娘子还真是花心呢,喜欢着刘望安,却嫁给刘文富,如今还要喜欢刘月辞?刘家三个儿子,风格迥异,竟也都符合娘子口味?” 说着,他冷笑了一声,一把掐住她的脸,一眼不错的看着她红了眼眶,“可惜,你只能喜欢我。” 柳文娣咬紧下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良久,她垂下眼睫,“……我不能留下这个孩子,迟早会被人发现的。” 她话音未落,便见他猛地变脸,一双长眸危险眯起,死死盯着她,目光妖冶又阴森,仿佛下一秒就要活活吃了她一般。 她哆嗦了一下,裹紧衣服,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我倒想知道,若你记得一切,还能不能说得出这种话来?” “你是我的娘子,迟早要随我回狐仙居,难不成,你还想一直留在凡间当别人的妻子?还是说,你想一直这般与我偷情?”说着,他往前逼近,额心妖纹闪烁,俊秀的面庞青筋蠕动,几近狰狞,“就算被人发现又如何,谁敢动本座的妻儿?待本座冲破封印,届时,第一件事就是将此地屠戮个干净,如今玄览小儿已死,谁又能奈我何?!” 柳文娣被他逼到门上,死死地捂着嘴,睁大了眼睛,眼泪无声地流。 看见她的眼泪和瞳孔深处的恐惧,几近发狂的青年才像是看清面前之人到底是谁,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他的眼底布满血丝,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了几秒,指节用力攥到错位,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良久,他垂下了眼睫,抬起脱臼的长指,捧住她的脸,在她极度惊恐的目光之下,在她眼皮上轻轻落下一个极尽轻柔的吻。 柳文娣僵硬了半响才回神,看着他温顺垂眸的模样,眼前却闪过他方才狰狞的表情,耳边也回响起了他方才的话,霎时间面无血色。 她怎么会忘了对方的真面目……他是妖啊……在他眼里人命如草芥,她怎会妄想能与他平等沟通,将其当成平凡爱侣来对待? 她抖着身子蹲下去,双膝跪在地上,紧紧握着他的衣角,去握他的手,哆哆嗦嗦的摇头,“不要,不要……我错了,求求你,我求你,不要杀了大家,不要……我,我要这个孩子,我要她,我会要她的……求求你,仲清……” 仲清垂眸看着脚边发抖的女人,良久,他也蹲了下去。然后,拉起她的手,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了自己的脸上。 白皙的俊脸很快红肿了起来,不顾她惊恐的目光,很快,他又打了一巴掌。 “不要,不要……”她想要抽手。 可他不肯松手,一掌接着一掌,直到她的手掌发麻,他的脸被打到青紫,唇角也有血珠渗出。 直到她哭着求他住手,他才终于停下,握紧了她颤抖的手指贴在自己肿烫发麻的脸上,好看的弯了弯唇,“娘子,我错了,你想怎么样都好……我都听你的。” 柳文娣哭到岔气,忽然抽回手捂住嘴,一阵阵干呕了起来。 仲清轻柔地替她拍背顺气,情绪大起大落,柳文娣终于没力气了,躺在仲清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仲清垂眸注视着怀里的女子,温柔地摸了摸她隆起的小腹,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眸中划过一抹幽冷的算计。 他的娘子,理应只爱他才对,怎么能留恋这些愚蠢的凡人呢? 看来,要想个办法才行…… “二姐姐,二姐姐…!大事不好了,三姐姐要逃婚,被爹娘给关起来啦!”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呼喊,怀中女子不安稳的蹙眉,仲清冷冷抬眸扫去一眼,门外霎时没了动静。 第九章哭过了? 柳文娣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天色已暗,仲清已不在她房中。 她抱着肚子蜷缩成小小一团,低低的啜泣了起来。没多久,她穿好衣裳,推门出去,可刚走没几步忽然看见隔壁房间走出一道身影,柳盼弟揉着眼睛睡眼惺忪,正在嘟囔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看见她以后明显愣了一下,当即冲了过来,“……二姐姐!不好了,三姐她……” 从柳盼弟口中得知,小五柳英才发现了柳宦俤欲出走的行囊,告诉了爹娘,爹娘已经收了景家的一半聘礼,得知此事后一气之下将柳宦俤关了起来,决定等半个月她及笄后直接让她与景家儿子成亲。 柳文娣跟着柳盼弟回到柳家,果不其然看见柳宦俤被关在她自己的房间里,门窗都上了好几层的锁,门口甚至还守着两个景家来的粗使丫头,就连他们柳家几个兄弟姐妹都不让靠近,只有柳英才坐在门外愤懑不平的和柳宦俤隔着门对骂,“你懂什么,爹娘说了,以后你们的聘礼都是要攒着给我娶媳妇的,你若是走了,我以后岂不是就少了一份聘礼?” “柳英才,我看你是找打!你等老娘出来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从柳宦俤的骂声里听得出人还挺有精神的。 二人路过时,柳盼弟也凶狠的剜了柳英才一眼,“呸!告密精!” 柳英才白了她一眼,得意洋洋,“我就告密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眼看着柳盼弟气不过要冲上去和弟弟打架,柳文娣及时拉住了她,带着她一起去找爹娘说情,可二老显然还在气头上,看见是她来了,一盏茶直接摔了过来。 “小畜生!你还有脸回来!说,是不是你给你妹子备的银钱!” 柳文娣被烫的后退一步,柳母直接扑了过来,哭着喊着骂她没良心,明知道柳宦俤的打算还帮她隐瞒,她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对这个家里没有半分感情,丝毫不顾她妹妹一个人在外要如何生存,还有他们要如何与景家交代。 柳招弟过来拉开柳母,柳文娣小心护着肚子,微微垂眼,沉默良久,低低道:“在娘心里,难道只有小五最重要吗?” 柳母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自己这个最老实温顺的女儿,有一天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摸着自己微圆的肚子,柳文娣的表情是温顺的,就连眉眼也是宁静的,唯有瞳孔乌黑,“爹娘卖了大姐姐,又将我卖给刘家冲喜,如今三妹才刚及笄,就急不可耐将她卖给景家,爹娘到底把我们姐儿几个当成了什么东西?” “二妹!住口!”柳招弟脸色微变。 “你……”柳母捂着心口,指着她说不出话,而柳父脸色阴沉,死死盯着她。 “爹娘听过一句诗吗,海阔从鱼跃,长空任鸟飞。”柳文娣轻声念道,“三妹妹生下来就该是自由的。” 柳文娣被赶了出去。 柳盼弟躲在门后看着柳文娣离开的背影,张口想叫“二姐姐……”却莫名噤了声,她看了眼里屋的方向,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眼里满是害怕,她还从来没有见爹爹发过这么大的火。余光瞥见柳英才躲在一旁偷笑,当即气的冲过去咬他,二人打作一团。 离开柳家后,柳文娣一个人走在路上,低头思索着三妹的事情。 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个人给带出来呢? 若是他,能做到吗? 她忽然一顿,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走到了王二家门口,眼底闪过一抹骇然,摇了摇头。 王二家已经彻底荒废了。自从王二媳妇出事后,王二没多久就离开了刘家屯,如今院中长满了杂草,池塘也变得浑浊不堪,那池中还有一块白色巨石,远远看去,简直就像是一片野草中漂浮了具白色的尸体。 野草被风吹拂着,池塘里的女尸仿佛歪过头看来,赫然是一张惨白的、属于柳文娣的脸。 柳文娣脸色苍白的后退了一步,急匆匆地转身离去了。 一路上脑海里不停响起清微道长的劝告,摸着小腹的那只手也颤抖的越来越厉害,怎么能相信妖魔的话? 可清微道长的话就能相信吗? 心底那种不妙的预感越来越深,她迟疑的站在乞雨观门前,驻足良久,还是踏了进去。 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死了。 观内一片寂静,小道士和清微道长都不知所踪,院子里的杂草已有几个月无人清理。 观内值钱的物件也都消失不见了,余下的摆件东倒西歪,仿佛是有什么人将此地洗劫一空,竭力把一切能带走的值钱物件都运走了一般,只留下了正殿中那尊高大的雨师像。 正殿之中,蒲团滚落在地上,柳文娣走到供台旁边,怔怔看着香炉里还燃着的三根香,神情有几分恍惚。 “娘子怎么来了这里?难不成,是要找人来降我?”雨师像后忽然走出一道人影。 柳文娣愣愣看着仲清走近,青年仔细打量了下她的神色,微微翘起嘴唇,“哭过了?” 第十章道观怀孕play、舔乳、掰开腿用嘴服侍 见他换回了本貌,昨日被扇到青紫红肿的脸也已恢复如初,柳文娣脸色苍白的后退了一步,“你,你为何能进来这里?” 小道士明明说过,妖魔是不能靠近乞雨观的。 “我为何不能进来?”仲清瞥了眼她悄悄摸向袖口的动作,拿出一个物件抛给她,皮笑肉不笑道:“娘子是在找个?” 她接住后表情一僵,这竟然就是她一直小心存放的那个降妖符扣。自从二人在一起后,虽然察觉此物大抵对他不起作用,但她还是小心的将其收了起来,逃避一般的不愿去想,也害怕承认清微道长真的骗了她…… 看她这般惊恐,看他的目光犹如在看什么妖魔鬼怪,仲清不悦的眯眼,大步走过来,不顾她的反抗强行将她带到了雨师像背面。 看见那雨师像背后的样子,柳文娣缓缓睁大了眼睛。 只见,几米之高的石像背后竟完全雕成了另一番模样,竟是一尊……神女像。 那神女悲悯垂目,模样端庄秀丽,单手扶着微隆的小腹,眉眼神态都雕刻的栩栩如生,关键是—— 这神女的模样竟与她有七八分相似! 仲清从身后搂着她的腰,笑着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像吗?” 她怔愣地看着这神女像,口中喃喃,“这到底……” 耳边传来男子的轻笑。 从仲清口中,柳文娣得知这神女像乃是他百年前亲手所雕。 “他们残害我妻,烹煮我儿,那我偏要他们日日对我妻儿跪拜忏悔,为她供奉香火,诵经祈福。”仲清弯着唇亲了亲她的耳垂,眸色阴冷的抬眸扫了眼神女像。 “不,我不是……”柳文娣咬紧下唇,眼底闪过一抹挣扎,摇了摇头,“不,你骗我,你不过是想要吸取我的精气,就像,就像王二媳妇那样……你会害死我的……” 说着说着她就红了眼眶,努力挣扎着想要跑,甚至拿头去顶他,倔的像一头牛犊,可仲清抱着她紧紧不放,闻言挑眉,狭长的狐狸眸浅浅眯了一下,“王二媳妇?” 就在此时,柳文娣的面前忽然飘来一个毛茸茸的小光团,她表情一愣,眼睁睁看着那小光团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瞬间有一股暖融融的感觉在身体里漾开。 紧接着是两个、三个、四个…… 星星点点的光团从神女像里钻出,又钻进她的身体里,暖洋洋的感觉充盈了身体,她忍不住缩成一团,仲清却低声道了句,“别动。” 说完又凑近她耳边解释,“我把你的尸骨埋进了神女像里,这些都是积攒下来的功德,放松身体,让它们进去,这个有益于你日后修行。” 可柳文娣根本放松不下来,整个人蜷缩在仲清的怀里,身体微微哆嗦着,紧绷地像个石头。 仲清轻声哄了她一会儿,见她听不进,干脆蹲了下来。 等柳文娣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背靠在了女神像上,衣衫半褪,半个湿漉漉的乳儿暴露在空气里,下身传来的刺激让她憋不住出声。她捂住嘴,低头就看见男子的头顶,乌黑柔软的长发之间还有两只毛茸茸的白色狐耳,正乖顺的趴着磨蹭她微隆的小腹。 他跪在她腿间。 察觉到她清醒了,他抬起那张清秀昳丽的面庞,红艳艳的嘴唇上满是水泽。 “娘子,好多水……”妖异的瞳孔中闪过一抹促狭,他勾了勾唇,将她的双腿掰得更开了些,埋头趴在她腿心。 柳文娣受不住的去踢他,却被他握住了脚腕。 一直到她哽咽着泄了出来,他还不放过,又开始去吸,柳文娣失控的尖叫了一声,抖的厉害,好半响,他才终于起身,褪下了自己的衣衫。 柳文娣失神的喘息着,看着天上的星团一个个的钻进她体内,再无半分抵抗。 男子重新靠了过来,纤长的睫毛乖顺垂着,握住她的脚腕轻柔抬起,倾身顶了进去。 她闷哼一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伸出手,被人握住轻柔的放在了微隆的肚皮上,带着她摸了摸后,他俯身凑了过来,声音低哑好听,充满了蛊惑,“宝宝没事。我轻轻地……” 她呜咽着咬在他肩膀上,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就往他身上一拍,仲清神情玩味的瞥了眼,叼住那东西的红绳,搁在了她的乳儿上,俯身去舔,一直舔到完全浸湿,水淋淋黏哒哒的包裹住那只小白馒头,看着那模糊了字迹的符咒随着女子的呼吸一起一伏,眼底闪过一抹戏谑。 他听见柳文娣哽咽着问,“为何,降妖符对你无用……” 他嗤笑了一声,“道士都是假的,降妖符又有何用?” 说罢,他慢条斯理的俯身亲了亲他天真的娘子,“所以,你现在信了吗?你就是我的娘子。” 柳文娣咬了咬唇,被他刺激的扬起了脖子,强忍着声音维持清醒,“……那,王二媳妇呢,她难道不是被你害的?” 仲清漫不经心的低头亲她,“我不认识你说的人。” 第十一章提起裤子不认人、亲亲 “你,你骗人……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在王二家的池塘里,大家都说是狐狸精奸杀了王二媳妇……”她越说越觉得委屈憋闷,“而且,就是自那天我看见你之后,你才缠上了我,你分明是……唔!” 他从她唇上松了口,笑吟吟的磨了磨犬齿,“娘子,怎么不接着说了?” 咬完,他又亲了一口,淡淡道:“我若说是巧合,你信吗?” “那日是我第二次冲破封印,刚下山就遇见了你。你若想问那家的女人是怎么死的,我倒确实恰好看到了,你想知道吗?”说完,他勾唇凑到她耳边,悠悠道:“是你的好相公啊~” “我亲眼所见,他将人先奸后杀,抛尸河里,一尸两命呢。”顿了一下,“你若不信,我便将那刘文富的魂儿锁来,你一问便知。” 柳文娣一愣,语气不稳,“……刘文富,死了?” “是啊,我早说过了,他祖宗作孽太多,损了太多阴德,到了这一代他家就会绝户。”说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眯起眼睛,低笑了声,“若是几年前,他们当真将那三清像立进这里,换了我的神女像,也算积了一桩大德,说不定倒还有转机,只可惜——” 只可惜搬运路上摔了一跤,他家觉得晦气,便将此事作罢了。 至于,为何会在平坦的道路上摔一跤,这就无人在意了。 “他是怎么死的?”柳文娣还在惊讶中没有回神,仲清不满的顶了她一下,她顿时就没心思想了。 “死了就是死了,至于怎么死的……” 无非是在他的‘好心’帮忙下,死的更难看了点儿。 返程的途中误摔下了马,被马踩断了腿,又被行军的铁骑踩了个稀巴烂而已。 他长睫微抬,埋怨地瘪了瘪嘴,“所以你一直都误解我,不想要我,还不想要我们的宝宝……”说着一滴眼泪竟然就落了下来。 “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柳文娣哑然,红着脸目光闪躲,不敢瞧他。 见她不理自己,他很快就委屈哭的梨花带雨,连哭都漂亮的不行让人心疼。 却还不忘折腾她。 柳文娣略微蹙眉,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下一秒又咬牙切齿的红了脸,总之,这一晚柳文娣不知被他翻来覆去折腾了多久。 柳文娣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从神女像到香案,又到草席,有时睁眼威严神性的雨师像,有时是自己的神女像,她咬牙切齿的别开脸,躲开神像的目光,觉得以后都没办法直视自己的这张脸了,除了中间被他扶着喂了几次东西吃,她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 等到她彻底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仲清告诉她这是第二天,还问她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柳文娣脸色一变,急匆匆地爬起来穿衣裳,可来时的衣裳都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仲清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弄来了一身旧道袍出来,然后挑眉看她穿。 柳文娣不敢看自己一身的痕迹,红着脸穿好衣裳,准备出门时,忽然犹豫地看向他,纠结了几秒之后,走过去轻轻牵住了他的手,却也不敢看他,“……你能,帮我把三妹带出来吗?我想帮她离开这里。” “好啊,不过——”仲清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她的手指,语气淡淡,“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柳文娣猛地瞪向他,他竟然,穿上裤子就不认人!她到现在腿还是酸的,他还想要什么好处! 想起他昨晚有多混账,丝毫不顾忌她还怀着他的孩子,一时又气又委屈,只想抽回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可到底是她有求于人…… 她不能不管三妹。 仲清就倚在神女像上,颇觉有趣的看她纠结了许久,最终十分谨慎的看向他,“你想要什么好处?” “简单。”他朝她勾勾手指,柳文娣紧张的走过去,被他搂进怀里后,终于听见他说:“和我回狐仙居。” 柳文娣脸色一白,当即摇了摇头,“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不想回去看看我们的家吗?” 她也说不出为什么,虽然已经知晓他不会伤害她,可…… “现在还不行……”她只能道。 他不说话了。柳文娣紧张的看他的脸色,却没想到下一秒他就松口了,“好吧,晚一些也无妨,反正我封印也还差一点才能完全突破。” 又听他不满道:“那我总不能在你身上白出力气,这样,你过来亲我一下吧。” 有能耐你就永远别出力气!柳文娣气的跺了跺脚,不过虽然不满,还是不情不愿的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不想某人又不高兴了,“哪有人是亲脸的?” 她气呼呼的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下,就恨不能咬他一口。 他这才算是勉强满意。 只说了句“你在这等着。”人就消失不见了。 第十二章临别前隐藏孕肚 这还是他第一次当面消失,柳文娣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见身后的雨师像和一地狼藉,她简单打扫了一番,又将两人的衣物暂时寻地方藏了起来,然后才合上门到院子里去等。 仲清很快就回来了,他从正门进来的,还牵了一匹马,马背上坐着一个背着包袱朝她招手的少女。 “二姐!”柳宦俤高高兴兴的冲过来抱住她,柳文娣笑着接住她。 仲清等在门口,柳文娣拉着柳宦俤细细嘱咐着,要她在外面一定万事小心,有什么事就给她来信,柳宦俤拍了拍胸脯保证说放心吧,等出了刘家屯有好友会接应自己,他们约好了一起进京,柳文娣点了点头。柳宦俤又和她吐槽那景家儿子有多烦人,昨晚还来门外游说她嫁给他,后来被她给骂跑了,柳文娣哭笑不得,问她当真不后悔吗?离开这里以后,她一切就只能依靠自己了。 柳宦俤笑了笑,扑进她怀里撒娇,小声道:“若是不走,我才是会后悔。二姐,等我有本事了,我会回来看你的!” 柳文娣忍不住红了眼眶。 可惜相聚的时间太短,姐妹俩刚刚重逢就要分别,而这一分开就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仲清虽然没有催,但柳文娣也知道不能耽搁太久,将能想到的都叮嘱了一遍,便打算送她出门了。 临别前,仲清忽然把她拉到一旁,说了件事。 柳文娣听完微微一愣,“你要走?” 仲清轻轻应了一声,“我一直没有与你说过,困住我神魂的那封印共有三层,每破一层我能做到的事情就越多,但在完全挣破封印之前,我的神魂并不能久留人间,现在我已经解开了两层封印。” “破掉第一层封印的时候,我能做到的事情很少,只能借助刘望安的皮囊更接近你一些,我强行帮他续了命,可撑十三年已经到了他寿数的极限,那之后我就又被关回了身体里。” 柳文娣喃喃道:“怪不得……” 怪不得他总是出现一段时间,又忽然消失。 可是…… 她蹙起眉,“可你现在用的,不是你自己的身体吗?” 早在昨天他就已经没再用刘月辞的尸体了,她本以为他已经拿回了自己的身体。 他没说什么,垂眸去牵她的手。 于是柳文娣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只手从自己的身体穿过。 “刘月辞的身体用不了了。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我的神魂灵体,能碰到我,是因为我想让你碰。”他说着,牵住了她的手,淡淡一笑,“但这种状态我撑不了多久。” 长时间离开本体,会灰飞烟灭。 “那……你要多久才能回来?” 他摇了摇头,“破第一层封印我花了一百年,第二层花了三年。” “也就是说,你这一次会在三年之内吗?”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他笑着眨了眨眼,“也许吧。” 他虽然没说这其中的凶险,可柳文娣心里也清楚,此事怕是不会这么简单,恐怕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归期。 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百年…… 拉着男子冰凉的手,她忽然觉得委屈想哭,早知如此……他当初何必要来招惹她? 若他回去几年还好,若他一去十年、百年,她要怎么办? 他们的孩子……怎么办? 即便她愿意等,可她真的活得了那么久吗? 她不是妖,只有短短几十载的寿命。 若他回来的晚了,她老了,死了,怎么办? 这么多年,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想见就见,想撩拨就撩拨,想拍拍屁股走人就走? 看柳文娣一声不吭,仲清抬起她的下巴,果不其然,小姑娘的眼眶又红了。 他垂眸将她搂进怀里,“所以我才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回狐仙居,我的身体在那。” “……我不愿意!”柳文娣猛地推开他,擦了擦眼睛就朝门外还在四处张望的柳宦俤走去。 凭什么要她等他,她偏不!他若不回来,她就带着他的孩子改嫁,让他儿子管别人叫爹!不,她甚至都不用改嫁,他的儿子原本就该管别人叫爹。 想到这一点,柳文娣一时只觉得心中更为酸涩。 却被仲清拉住,他将一条红绳带到了她手腕上,低声嘱咐,“别摘下来,上面有我设的障眼法,可以让他们看不出你的身子。” 柳文娣闻言咬紧了嘴唇。 可面对柳宦俤,她还是迅速调整好了情绪,勉强笑着送她上马,目送仲清牵着马送她离开。 没有道别。 第十三章发现孕肚 柳文娣收拾好心情,返回刘家。 走在路上,她忽然变得有几分茫然,最在意的两个人都不在了,今后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正这般想着,一只帕子忽然捂住了她的嘴,她呜呜的挣扎了两下,昏迷前看见来人是刘家的婢子。 她是被一盆水给泼醒的。 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对面死死盯着她的刘母,和守在旁边的几个小厮婢子。她心里咯噔一声,低低的咳着水,小心判断着眼前的情况。 瞧见刘母一身白衣,红着眼眶,表情凶狠的恨不得生吃了她,几个下人也是一身白,她心里就大致有了数。 想必他们已经知晓了刘文富的死讯,她昨日又一夜未归,如今大抵是盘问她去了哪。 不想刘母开口第一句却是“你昨儿个有没有见过月辞?” 刘月辞? 柳文娣一愣,刘月辞的尸体应该已经被仲清处理掉了,不可能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即便是他们发现刘月辞失踪了,有人怀疑,也不可能怀疑到她身上。 那她为何会这么问? 柳文娣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刘母的表情,心里暗暗做着计较。 “说话!”刘母忽然怒道。 她垂眸小声答道:“见过。” 刘母眯了眯眼,语气略有几分急切,“在何处见过,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或者留下什么话儿?” 柳文娣迟疑地摇了摇头,“回家路上碰到小叔,倒也没说什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看小叔牵了一匹马,神色匆匆,像是急着要去哪里……” “他有没有说去了哪里?” 她又摇头,“我也不知,当时家中小妹有事,我急着回去看看,便没有多问。” 说完她观察着刘母的表情,疑惑问道:“母亲,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刘母的脸色没有先前那般严厉了,整个人倒是有几分呆怔,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神情疲惫的摇了摇头,喃喃道:“你小叔,留了封信,说什么京中急召,说走就走了……这孩子,走之前也没见见我和他爹。” 柳文娣蹙了蹙眉,“兴许……是京中有什么急事吧。” 说着,她瞥了眼刘母的白衣,有些奇怪她为何没提刘文富的死,沉吟了几秒,忽然红了眼眶,低喃道:“母亲,夫君已外出许久,不知最近可有来信说哪日归家?” 刘母闻言,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就连眼眶也红了起来,她颤抖着唇,被婢子搀扶着起身,背对着她走了几步,良久,才道:“……就快回来了,就快回来了。富儿,也是想念你的,好几次来信问你呢,届时,娘一定会让你们夫妻团聚。” 柳文娣眼睫猛地一颤。 刘母说完这话,便朝外走去,“行了,你们几个送少夫人回房吧。” 她默不作声的扫了眼周围盯着自己的几个粗使丫头,跟在她们身后朝她和刘文富的屋子走去,走了没几步,她忽然一把推开身边的婢子,朝大门冲了出去。 反应过来的众人立马大惊失色的去追,刘母咬牙切齿的瞪着她的背影,“……追!快给我追回来!” 说完,她推了一把自己的贴身婢子,“去,你现在就带人拿上我准备的那几箱,去柳家,拿给她父母,就说……”她的眼底闪过一抹阴毒,“就说,是替柳文娣孝敬他们的。” 等到众人都离开,她忽然瘫坐在地上,望着天空喃喃,“……我的富儿,你怎么就和安儿一起去了……富儿从小最怕黑了,娘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走,放心,放心,娘很快就把你媳妇儿送过去陪你……” 柳文娣走了条小路,很快就和身后的刘家下人拉开了距离,她一路跑岔了气却不敢停,直直冲回了柳家。 柳招弟此时也在家中,见她回来微微蹙眉,“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爹娘正在发火呢,我问你,你老实说,三妹不见的事你知不知道?” 柳文娣白着脸摇了摇头,拉住她的袖子,急促喘息着,手指止不住的哆嗦。 见她这般,柳招弟愣了一下,连忙凑近看她,“这是怎么了?你别怕,进屋慢慢说……” 柳文娣抓紧她的手,声音染上了哭腔,“……刘文富,刘文富死了!我婆母,想要我……给她儿子殉葬!” 柳招弟猛地睁大了眼,正要呵斥她休要胡言,可目光却缓缓落到了门外追来的一群刘家下人身上,目光骤然一缩。 她抱着怀里发抖的妹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嘴唇颤抖了一下,给一旁跑出来看热闹的小五使了个眼色,见他不动,立马喝到:“去,滚去叫爹娘出来!” 柳文娣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爹娘会送她去死。 刘家用景家两倍聘礼的银子,买走了她的命。 那天逃回柳家后,柳父柳母在外面和刘家的人争吵,柳招弟则将她带回了房里安抚,她本还担心刘家会胡来,伤了爹娘,几次想要出去看看。可柳招弟却说这不是他们能插嘴的,此事就交给爹娘,她放心好了,柳家虽然不富裕,却也不是把女儿卖给了他刘家,岂会任由刘家草菅人命? 她信了。 夜里有人摸进了她的房间,捂住了她的嘴,用粗绳将她绑起来,带回了刘家。对方和她说,你老实点,不要声张,闹大了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你爹娘已经收了刘家的银子,今后你生是刘家的人,死是刘家的鬼,你爹娘不会管你的,你就安心的下去陪大少爷吧。 临走前,她看见爹娘房里的灯亮着。可她嘴里塞着布,发不出一个声音。 她被绑回了刘家。 第十四章扒衣沉塘(完) 刘母一看见她就甩了一个巴掌过来,狠狠揪住了她的头发,愤愤骂道:“贱人!贱人!跑,倒是继续跑啊!让你下去陪富儿,你有什么不满的!还敢跑?!” 她被扇的脑袋嗡嗡响,愣愣的望着刘母,有些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可下一秒,刘母不知看到了什么,猛地变了脸色,叫人来给她松绑。 柳文娣愣了一下,看见两个丫头过来要扒她的衣服,余光扫见自己空空的手腕,神色霎时变得惊恐起来,捂着肚子朝后躲去,可是却被人死死按住。 几个人不顾她的反抗,七手八脚的扒开了她的衣服,露出了那明显微隆的小腹。 一众下人扫见她身上未消的青紫痕迹和那肚子,一时间还有什么不懂,不由纷纷倒吸了一口气,瞥向她的目光转为了惊骇和鄙夷,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还有几个年纪小的羞红了脸扭过脸不敢看她,仿佛这具身子是肮脏到不配入眼的污秽之物。 这些目光和窃窃私语犹如一个个响亮的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羞耻和恐惧压弯了柳文娣的脊梁,她的身子止不住发抖,不停啜泣着往后躲去,可两个婢女死死地按着她的肩膀,任由众人或调侃或鄙夷的打量她的身子。 在这一众视线当中,刘母死死盯着她的肚子,看着她一边哭一边往后躲的样子,忽然大叫了一声,颤抖的指着她,“……来人,给我把这个贱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柳文娣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一把挣开了婢子的桎梏,跑到了墙角,颤抖着裹紧自己的衣服,一边护着肚子一边不断往后退去。 几个下人冲上去摁住她,刘母忽然道了句“慢着!” 她死死盯着柳文娣,忽的冷笑一声,“去!准备石头和水笼,把这娼妇给我沉塘!” 柳文娣被换上了一身孝服,然后被人五花大绑的带到河边。 那正是发现王二媳妇尸体的那条河。 看见那装满石头的铁笼,她惊恐的后退的一步,却被人一把推进了半人高的笼子里,她流着泪坐在笼子里摇头,可是众人只是握着火把冷漠的盯着她,“呜呜……呜呜……” 直到刘母下令,她恐惧的撞向笼子,犹如一只炸笼的鸟儿。 眼看着众人合力将铁笼推下了河。 呼吸瞬间便被夺走了,她跟着笼子不断地往下坠去,泪水被河水吞噬,她努力的向上看去,一下又一下的去撞笼子,直到意识模糊。 河水好冰也好深,仿佛没有底…… 他还是刘望安,还是刘月辞的时候,也体会过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渐渐流逝的感觉吗? 四肢一点一点失去了力气,她变得好轻,身体仿佛飘了起来。 马上就要飞走了。 可下一秒,一只手臂紧紧勒住了她的腰。 她落入了一个无比温暖又无比熟悉的怀抱。 “娘子,醒一醒……” 后记: 柳宦俤回来的这天,距她离开刘家屯已有六年。这六年间,她寄了很多信回来。 却自始至终没有收到过一封回信。 她一身男装,戴着斗笠,和同行的友人经过柳家门前,看到了爹娘,他们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并没有认出她来。 友人好奇的问她不进去坐坐吗,她摇了摇头。 于是二人继续赶路。 根据记忆来到刘家时,两人都是一愣。 此地竟是一片荒地,只有几座野坟,连一间屋舍的影子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 友人问她是不是记错了路,她翻了他一眼,“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 于是他们向路人打听。 听见她打听刘家的事,那路人脸色一变,原本不欲多说,可见她拿出一锭银子,立马就改了态度,拉着他们来到茶铺,聊起了当年的事。 原来,当年刘家人不知是冒犯了哪路神仙,一夜之间竟全都淹死在了河里,直接绝了户。就连屋舍也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神仙?”柳宦俤皱眉。 “可不嘛,若不是神仙,谁能一夜之间做到这种事情?” 柳宦俤心思一沉,可她不关心什么神仙妖怪,也不在乎刘家,只是急急地问,“那刘家的大儿媳妇呢,柳文娣去了哪里?” “她?我听说啊,她男人死了以后,她不知从哪揣了个野种,被刘家人发现,给沉塘喽!” 柳宦俤魂不守舍的和友人离开此地。 路过后山时,林间忽然起了雾,她和友人意外失散,寻找出路时,她忽然瞥见了人影,一路追了上去,果不其然,不远处的雾中隐隐能见到三道缥缈的影子,两大一小,看上去倒像是一家三口。 她握紧佩剑,藏身在暗处,紧紧盯着那三道愈来愈近的身影,在看清其中某张面孔时,忽然瞳孔一缩。 在她怔愣期间,三人已经飘然远去,唯有一张含笑的女子侧颜深深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其中那貌美青年不知说了什么,将孩子抱了起来,牵住女子的手,女子笑着看向他,眼中满是娇俏灵动。 柳宦俤急急地追出去,大声喊道:“二姐!” 少女的哭声回荡在山林之间。 悠久不绝。 【正文完】 第十五章番外(上)可她又能去哪? 发现仲清骗了她,是在回到狐仙居的第二年。 虽然已经远离尘世两年,柳文娣偶尔还是会梦到沉塘的那夜。胸腔灌满了河水,身体无比沉重,被铁笼拖着向幽暗的河底沉去。 竭尽全力伸出手,也只能看着岸边众人的身影越来越遥远,直至化作一道道奇形怪状的影子,沉默注视着她的死相。 陷入梦魇的她止不住颤抖,身子蜷缩成一团。 温热的躯体自身后将她搂入怀中,她猛抖了一下,红着眼睛从梦中惊醒,男子将脸贴上来,柔柔的嗓音略带倦意,“娘子,我在,不怕,嗯?” 属于男子修长的四肢如八爪鱼一样缠紧了她的身子,柳文娣哽咽着埋进他的怀里,柔声的轻哄和熟悉的香气逐渐让她平静下来。 胸前的濡湿感让仲清渐渐清醒,支起身子,借着月色去看怀中颤抖不已的妻子,只见女人如婴儿一般蜷缩在他怀里,微垂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粉嫩饱满的唇上布满了斑驳的齿痕,齿痕里沾着血。 胸口莫名被刺痛了一瞬,他忽然感到后悔。 歪着头看她良久,低下头碰了碰她的唇,感受到她的回应后,便慢慢伸出红舌,张口含住。 察觉到脖颈搂上来的纤细胳膊,他搂紧了女子的腰,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抖,略略离开她的唇,额头抵着她气息不稳的呢喃了声“对不起……” “那天,对不起……” 柳文娣迷茫不解的看着他,凑过去吻他。 仲清垂眸凝她良久,冷峻狭长的狐眸中闪过一抹幽深又复杂的情绪。 妖都是冷血的生物,他也不例外。 见他久久不回应,柳文娣对着那苍白精致的下巴浅咬了一口,手忍不住探进他的衣襟,小声催促,“相公,亲亲我……” 不一会儿,耳边就传来了男子忍耐的喘息声。 他却捉住了她的手,“娘子……” 看见女子难耐的磨了磨牙,贝齿又陷入唇瓣,仲清眼底闪过一抹疼惜,忍不住低头去亲她,“娘子,要咬就咬为夫……可那日,若我不走,你又岂会心甘情愿随我走呢?” 柳文娣气息不稳,没有听清,“……嗯?” 他长睫微垂,幽幽盯看她良久,最终俯身压了上去。 送柳宦俤离开那日,他本可以不走的。 第三层封印本就岌岌可危,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拿回身体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他是个心狠的人,对挚爱之人也狠得下心。 如果他不走,后面就不会发生那一系列事,柳文娣不会见到人性之恶,也不会沦落到被刘家人沉塘。 他早就看清了她那颗留恋凡尘的心。 她像那些凡人一样愚蠢,无知,贪恋美好,又不够狠心,即便从未受过爹娘的疼宠,也甘愿充当他们牟利的工具,抛弃自我,一头扎进刘家那个火坑。 他深知,只有亲眼见到、亲身体会,才能让她彻底死心,心甘情愿的和他离开凡间。 所以他故意离开,留她一个人在热锅辣油里滚了一遭,吃足了教训,才如一个悲愤欲绝、姗姗赶来的丈夫那般,顺理成章的为两世妻儿报仇雪恨。 可如今见她这般深陷梦魇,惊惧交加乃至神魂不稳,他又觉后悔。 对付区区一帮凡人,凭甚要让他的妻遭这样一通罪? 抱紧了怀中的温香软玉,仲清狭长的狐眸缓缓眯起,心想,那日他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些,若非怕娘子日后怪罪,岂会单单只灭了刘家满门。 合该,将整个村庄夷为平地才好。 “你方才的话……是何意?”柳文娣喘息着搂紧夫君的脖颈,语调透着一丝餍足的慵懒。 仲清却不再多说,反而低头埋进她的肩窝,软着声音闷闷委屈道:“娘子,你最近心思都放在儿子身上,冷落了我……” 柳文娣已经彻底忘了梦中那档子事,闻言,懒懒瞟了他一眼,推他,“我够了。” 以往,她最受不了此人直勾勾又楚楚可怜的样子,每次被他盯着瞧总难免脸热,可再绝世的美人看的多了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她如今也算是摸透了此人的脾性,知道他惯是个能磨人的,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且多的是手段。 见他又靠过来,柳文娣懒得与他缠磨,也就顺着又给了几次。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 按理说通常这种情况,第二日柳文娣是决计起不来的。 可这天柳文娣早早就起身了,她刚动仲清就醒了,转身哼哼着去抱她,要她再睡一会儿。 被他圈着腰身,柳文娣低头亲了亲他。 仲清只感觉嘴里被喂了个什么东西。他眼睛都没睁,囫囵吞枣的咽下,咕哝着问她是什么。 柳文娣给他掖了掖被子,闻声眼也不眨,柔声吐出几个字,“是毒药。” 可男子已经重新熟睡了过去。 等仲清醒来,怀里已经空了多时。 山上哪里都寻不见女人的踪影,就连这段时间因为生病乖乖待在洞里的仲云疏也不见了。 仲清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嗅觉失灵,眯了眯眼,想起她一早喂给自己的东西,清秀昳丽的脸上闪过一抹阴翳。 他垂眸倚在狐仙居洞口附近的桃树下,百无聊赖的摘了一朵小花,余光瞥见花丛里探头探脑的小白兔,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丝恶意。 下一秒,小兔“嗖——”的一下就跑没了影。 他低低嗤笑了一声,沉思几秒。 ……原来他的娘子,竟也是个有脾气的。 柳文娣不会无故带着儿子出走,这药也只能拖得住他一时,她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明知如此,却还要跑。 那么,她大抵是猜到了什么。 可她又能去哪? 仲清盯着远处淡淡思索了几秒,想到仲云疏桌子上那一堆医书,勾了勾唇。 起身,慢悠悠的朝山下走去。 前不久仲云疏吃错了东西,意外失声,柳文娣想了很多法子都没用,让他看,他垂眸握着男童的手腕,摸了摸脉象心中就有了数,于是放下了袖子,淡淡说只是吃错了食物,没什么好办法,过一段日子自然就好了。 可柳文娣不信,见他一脸淡然无所谓的样子,还气的瞪了他好几眼,他则是笑吟吟地过来抱她,表示自己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吃坏一次儿子自己就长记性了。柳文娣本就在气头上,闻言更是冷笑一声,一把拍开他的手,决定自己去想办法。 不久后就兴致勃勃的告诉他,她打听到这附近新搬来了个妙手妖医,对方说不定会有办法。 当时他没太放在心上,可现如今她既是带着仲云疏离开,大抵便是寻那妖医去了。